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沈霜野道:“你在朝云坊打架,我替你赔的银子。”
“大哥,”宣蓝蓝试图套近乎,“咱俩谁跟谁——”
沈霜野冷酷无情地打断他:“亲兄弟,明算账。何况咱俩还是表的。”
“不是记性不好吗……”宣蓝蓝哭丧着脸,刚到手还没捂热的金子就被迫还了债。
沈霜野面不改色地接过宣蓝蓝的荷包,似乎是要掂量着里面的钱够不够还,只是刚拿到手眉头便忽地一皱。
他没表露出异样,佯装无事地回到自己房间,将谢神筠给的两个荷包一齐拿了出来。
宣蓝蓝那个倒出一堆小金猪,沈霜野只晃了一眼就知道有十二个。
至于他自己那个——
沈霜野数钱的动作一停,从荷包里倒出一袋石子,院子里铺路那种。
旁人都是金豆子,独他是一袋石疙瘩。
白高兴一场。
沈霜野被气笑了。
——
初一是元正大朝会,四海来朝、千官同拜,金光潮涌万千宫阙,显出巍峨气象。
天子携皇后登临御阶,沈霜野随百官觐拜,目光掠过高处并肩而立的帝后时心下却不由一沉。
入冬以来皇帝病过好几场,因此都在西苑静养,沈霜野觐见时他都只着道袍,虽有病容,但都被敛于帝王威势之后。
但他今日站在同样俯瞰万民朝拜的皇后身侧,却是衮冕珠旒也撑不起他身上日薄西山的苍暮之气。
反观皇后,却正以雍容国色立于云端,俯瞰阶前荣华。
圣人。
从前的天子称谓如今已然成为了皇后专属,这九重阙之上的人与她夫君共享的不仅是万民朝拜的资格,还有至高无上的权力。
连储君都只能俯首。
谢神筠为女官之首,同样侍立在侧,沈霜野在她看来前便收回了目光,平静得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。
谢神筠眸光很静,她目光所及是大周储君。
太子正从皇帝手中接过祭天文稿,他还那样年轻,明亮灿烂得如同初升的旭日,能灼伤人眼。
他距离那万人之上只有一步之遥,却如隔天堑。
钟声敲过九响,日光渐隐于云层。
谢神筠若有所觉,昏暗天穹下延熙二十年的第一片雪花飘落在她肩头。
这是延熙二十年的元正,新的一年就在风雪中开始了。
——
正月里长安各坊市俱是爆竹喧嚷的烟火气,谢神筠觉浅,夜里睡得不安稳,初三一过就回了梁园。
孤山寺的废墟没被清理干净,禁军将这里翻了个底朝天,没有谢神筠发话,谁也不敢动。
如今是积雪掩盖了废墟,等开春雪化,这里就该烂成一块疮疤了。
谢神筠撤了帘,道:“把这里清出来吧。”
元正一过紧接着就是明堂朝会,政事堂群臣受召入阁。
年后铨选,还需政事堂诸位相公商议,主试官仍由兵、吏二部尚书担任,唯独“省眼”1一职年前有缺,贺述微已将人选荐至桂堂,只等皇帝同意。
今年的祭天大典因天子抱恙,只能让太子代行,圣上要修的紫极宫也要提上来,桩桩件件都是事。
皇后挑了紧要之事一一议过,至午时才散。
各部官员鱼贯而出,几位宰相落在最后。
散朝后各部都想将户部尚书岑华群找上一找,年初到处都等着要银子,就等着财神爷发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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